2012年10月1日 星期一

宜居城市

留美一年,回來香港也有一年。書看少了,寫文章也少了,運動更加少了。
經濟學人選香港為宜居城市。同事訪問的日本人,與我住同一社區,我們面向同一座翠綠的山,這座山是我喜歡這個區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不得不感謝英國人留下的郊野公園條例,在鬧市能保存這片綠。
可是,我卻又懷念起劍橋市的寧靜,廚房外那參天大樹,大門前追逐的松鼠,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以人為本的社區設計,讓我可以多走路,多運動。漫天風雪,叫人生寒,但卻是難得的生活體驗,獨在異鄉,甚麼都得靠自己,病了想吃一口粥,都要自己開火煮,是挑戰,克服了卻無比滿足。
何處最宜居?或許,一生人應該多住幾個城市,體會不同的文化,在不同人生階段,作不同層面的反省。

2012年3月24日 星期六

16 Ware Street

前天從google map,回到麻省劍橋市的家,16號Ware Street,在前赴美國留學前,我就是從網上第一次看到這條街,當時好奇到底我的家在街上哪座建築物內?哪兒是16號?出門上學,是向左轉還是向右轉?

住了差不多一年,好奇消失了,我以為不會特別懷念這個地方,畢竟只是過客。離開大半年,在網上重回舊地,看看這條街,家門前那棵參天楓樹,鄰居的花園,偶爾遇上兔仔先生的草地(想當然地認為是先生不是小姐),間中去光顧的燕京中國餐館,很後期才發現的越南餐廳。哪條小路捷徑通往哪條街,哪條街住了哪個朋友,仍記得一清二楚。

原來我是會懷念這個短暫的家,那兒充滿美好的回憶,沒有牽掛,沒有壓力。尤其當下香港猶如妖獸都市,能擁有一個小小的逃避角落,躲進回憶,是幸運的,至少可以暫時抛開現實,釋放一下心情。

順便一提,麻省就是麻省,甚麼時候變成了「馬薩諸塞州」。MIT,麻省理工學院,難道也要改名「馬薩諸塞州理工學院」?幸好哈佛大學仍然是哈佛大學。

(3.11.2012)

2011年8月9日 星期二

多元文化

近日Nieman的網站更新了學人資料,新一屆學人報到,我們變成了舊人。可是,在alumni fellows那一欄,我卻發現經過了一年交往,職員仍然搞不清楚我的姓和名,亂寫一通受到此對待還不只我一人。

記得去年還未去美國報到前,Nieman職員誠意地詢問我,在公布新一屆學人的新聞稿上,我想名字怎樣寫法,因為他們說會尊重不同國家、不同種族對姓名處理。當時覺得無怪乎人家都說美國東岸對不同文化十分包容,而當中波士頓地區更是表表者。我回覆他們,希望沿用中國人一貫寫法,先姓後名。

哈佛大學取錄的各國留學生十分多,其中中國留學生(與加拿大)位列榜首。我沒有天真地認為當地人會對中國人完全接納,但期望多幾分尊重乃人之常情。

生活下來,公道地,沒有感受過甚麼種族歧視,可是,總隱隱覺得大家之間隔了一重紗 ﹣ 若不是一道牆的話。客客氣氣的,熱情談不上,君子之交還可以。

記得有一天,與幾個學人和他們的家眷聊天。其中一位他父親來自英國、成長於紐約、長居巴黎的美國人說,劍橋市的人夠虛偽,與英國人差不多。又隔了一段時間,從我業主處聽到,原來劍橋市有一個稱號"People’s Republic of Cambridge",意指這裡十分自由派,思想開放,包容接納多元文化。

上網查找這個有趣稱號,發現有人為它留了一個註腳:劍橋市看似自由開放,但實質極之保守。似乎與那位美國朋友的觀察十分吻合。

回頭看看到今時今日,Nieman職員仍然把中國人的姓和名弄混。別忘記,過去多年都有中國人當選學人,換句話說,有足夠時間讓職員了解中國文化,包括中國人姓名,但仍錯漏百出,說明了甚麼?

2011年7月8日 星期五

修理記

回來沒幾天,家裡廁所漏水,要找水喉師傅修理,一天便修好,三百大元,快靚正。

想起在美國劍橋的家,廁所水箱水長流,本來與我無關,反正業主交水費,可是覺得太浪費,那些都是食水,日夜在流,流走了多少地球寶貴資源,於是請業主找人修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快將半年了,問題仍未解決。業主找了承辦商,請他們派人來處理(不要問我為何修理水廁都要勞師動眾找承辦商,我也不明所以)。但每次會來,最後都踪影全無。問業主,他是因為修理廁所太瑣碎,師傅都不想接,所以一有其他工作便寧願放棄我們。

好了,到了元旦過新年,我旅行回來,發現門打不開。話大門有兩個鎖,但業主只給我其中一把鎖匙,他另外一個門鎖的鎖匙他已遺失了,而那把鎖是要用鎖匙才能關上,換句話說,我從來不會用它的。

當我發現不能打開大門,原來是這個已經棄用的鎖被鎖上,莫名其妙。拖著行李,在元旦夜我只好找來鎖匠開鎖,折騰了幾小時,終於搞妥了。盛惠二百二十元﹣美金。這還不包括我一個人夜媽媽應付那位鎖匠﹣他要我到樓下幫他看車,免被抄牌,而他就一個人開鎖,打爛把鎖開門後,他就一個人在我家換鎖…他問我:你擔心我是壞人?我一時答不上話,但心裡在想,會擔心也算是正常吧?

那把鎖到底為何會鎖上?愛尋根問柢的我,當晚已發現屋不對勁,廚房洗碗盆有一些泥積,感覺有人曾經進入我家第二天又在廚房垃圾筒發現一些不屬於我的垃圾,好像一些零件。迷底解開了,原來管理公司樓下住戶投訴我的廚房漏水,因為事故緊急,他們找不到業主(業主也去了旅行,聖誕加元旦,外遊高峰期。他又沒有手提電話,聯絡不上),所以管理公司便帶著工人自行開門入屋修理。

管理公司持有住戶鎖匙,這並不稀奇,在外國,業主往往都會交低一套門鎖,以防萬一。可是,偏偏管理公司原來有齊門匙,而且他們很有手尾地,把那個門鎖也鎖上。

想說的是,其實修理水電這門子的工作,要趕快做不是不能做,只是看你有沒有心。而在美國這個聲稱尊重私隱的地方,管理公司說入屋便入屋,事後連字條都沒有留下一張。回頭想想,當時的確有點害心怕,誰進來過?幹了甚麼?為何門鎖離奇鎖上?管理公司居然沒有考慮向我交代。如果不是我被關在門外,也許我永遠都不知道曾經有人來過我家修理水喉。

2011年6月29日 星期三

買槍的自由

讀區家麟《他他巴》提到美國人對擁有槍械的執著,想起在挪威奧斯陸認識的三個美國人,纏著我和來自羅馬尼亞的學人Stefan,硬要服我們為何人人都應該有買槍的自由。經過一天的論壇,這種討論令我們倍感疲累,而且心生久久不能揮去的厭惡。

五月份時,我和另外兩名學人,獲邀出席Oslo Freedom Forum (但主辦者是美國人,並非挪威)。三整天的論壇,有部份講者的確很有趣,有一些令你想翻枱。

由獲邀那一刻開始,我就把這場活動視作看看眼界,見識美國人的做事態度和風格。但那晚遇上的三個美國人,實屬意料之外,因為他們並非主辦單位職員,只是受僱於幫忙拍攝特輯,介紹這個論壇和訪問部份講者。

那晚結束了一天的論壇後,大會為我們安排晚宴,自由座。我和Stefan流連在外飲啤酒,到場時大部份人已就座,只有在角落的那張枱還有幾個空位。我們坐下來,環顧一下旁邊的人,噢,有一位今天發言、來自摩納哥的講者,他的演講十分精彩,深入淺出介紹了他的國家,如何虛偽扮民主。我和Stefan抓著他攀談,不亦樂乎。

同枱的另一邊,有三個白人,聽口音是美國人,與一個大隻佬在聊天,Stefan從名字就看出是同鄉(後來才發現那位男士,是羅馬尼亞政府派來保護前總統的保鑣,該位前總統是講者之一)。無意間聽到他們提起香港,於是大家自我介紹一番,聊起天來。

那三個美國人來自德州,兩男一女,剛自立門戶開了一間製作公司,年紀看來廿來歲。主辦單位聘請他們來拍攝論壇,包括訪問那位大隻佬保護的羅馬尼亞前總統。

記不起後來為甚麼會聊到美國槍械問題,我早知對著來自德州的他們,這個問題不好惹,所以應該不是由我聊起的。

一如不少美國人的習慣(不管來自東南西北),他們一輪咀的抒發己見。好像Lelia所說,就是要讓人感覺字字珠璣。他們的觀點很簡單,就是擁有槍械是基本自由,為何政府可以有槍,但平民百姓不可以?為何警察可以有特權,但一般人卻被剝奪擁有槍的自由?他們還說自己不信任現屆政府,更不會信任警察。(奇怪,小布殊在任八年時,他們又是否信任警察呢?)

一開始我就覺得,無謂爭辯,聽聽他們的意見就好了,所以我說,或許我們的社會環境不同,我們看槍械,並不是以基本自由角度出發﹔我還說,香港基本上很安全,我們不需要槍來保護自己。

其中一個男的問,那麼香港人都沒有槍嗎?有沒有持械行劫?

我說,不是沒有,但很少,藏械在香港是十分嚴重的罪行。

他說,那麼就是說,香港還是有人有槍。那你為甚麼說香港人不覺得需要槍。

我說,是的,還是有人有槍,但屬於非法(我不想糾纏其實香港也有人有槍牌,合法地擁有槍)。

他說,所以香港不是沒有槍。

我重覆地說,有是有,但不合法。而且絕大部份人都沒有槍,也不覺得需要用槍來保護自己。

他問,如果你說香港很太平,不需要槍保護自己,為何你們的政府又要立法禁止擁有槍?

我只好又重覆地說,立法禁止槍械是保障市民安全。

說到這裡,唯一女孩問我,可是你們沒有槍,如何確保(guarantee)自己安全?

我有點沒好氣地說,怎樣保證?是的,沒有甚麼可以絕對保證的。可能待會我們步出這間酒店,被車撞死,你說我們怎樣確保自己沒有意外?長命白歲?

這位女孩一時接不上話(在我的經驗,美國人會接不上話極少見),最後仍然堅持說,沒有槍怎可能保護自己?

我只好說,在香港,我們基本上真的很安全,而且不見得有槍便會安全,當人人都有槍時,這個世界更不安全。

然後,討論又回到買槍是否基本自由。

我說,每個人都有基本自由,但有些自由不是絕對的,是有一些約束的。

那個沒禮貌女孩居然向我翻白眼,認為我的說法很可笑。

這時候,原來與另外兩個男子在辯論槍械問題的Stefan插咀,不認同擁有槍與有人權自由有何干。

討論暫時停止了,台上嘉賓開始發言,接著是大提琴演奏表演,可是結束後,那三人意猶未盡,拉者我們繼續聊。開門見山,我說實在太累了,不想再討論下去,可是他們極度難纏,不肯罷手,而翻來覆去,大家都重重覆覆自己的觀點。

已經接近零晨(是的,挪威日長夜短,晚飯是接近九點才開始),我們跟他們握手道別,還很美國文化地互道nice meeting you。夠虛偽。

2011年5月31日 星期二

再見


Province Town告別旅行回到劍橋,黃昏時到Harvard Yard走了一圈。下了一星期的雨,離別前終於再見藍天一面。

甚麼最叫我不捨?就是藍藍的天。

這裡天晴是天晴,天陰是天陰,下著長命雨時,的確很討厭,有時大霧起來,潮濕的天氣和香港一模一樣,然而,並沒有自欺欺人的甚麼煙霞,鬼話連篇。

告別派對上,有些朋友哭得雙眼通紅,粧都溶化了,我輕輕拍一下其中一人的肩臂,卻把對方的淚水又催出來。有人默默呆坐,依依不捨,無聲的流著眼淚。有人飲酒狂歡,一直跳舞,是另一種擺傷感的方法。

我沒有哭,沒有狂飲,沒有跳舞。共聚的最後一夜,再次成為別人眼中典型的中國人,歛,保守,克制。

哭不出來,是因為確實不算太傷感,聚散匆匆,也不過如是。

當然,這兒有叫我捨不得的人,例如來自俄羅斯的一位女子,獨立、自信但並不高傲,平易近人。

阿富汗朋友的太太,看著她從最開始,連與其他男士握手也不太願意,一句英文也不懂,到現在,我們可以用簡單英文交談,大合照時,她會熱情的攬著我腰,對其他同班男性朋友也不再抗拒,雖然我對伊斯蘭文化認識皮毛,但直覺告訴我,這是一位揚眉女子,並不是傳統所想,對一切唯命是從。

斯里蘭卡的朋友,被政府誣告,其後從獄中出來,去了美國。初相識時,他總是心事重重,無法投入喧鬧的生活中,這也是人之常情﹔慢慢地,他開始會笑,也會說笑話,最近的派對上,與其他朋友起舞。有一夜,我對他說:很高興看到你的快樂,不再愁眉深鎖。

縱使離別但無須哭泣,因為如果將來能見面的,一定會再見﹔不相見,也不表示不相往來﹔如果最後如斷線風箏,其實也不足為奇,友誼萬歲?本來就過於理想主義。

行李收拾得八八九九,四個大行箱,與剛來的時候一樣。十個月就這樣飛過。

朋友常常問,快回家了,興奮嗎?還是,想留在美國發展?

從來對移民美國都不感興趣,香港,從來都是我的家﹔而回家,平常不過的事,為甚麼會興奮?倒是這個月來,馬不停蹄,DCNew YorkOslo Province Town,尤其是去挪威那一趟,時差加上緊密行程,兼且不停認識新朋友,說話的口水都乾了。

就在這種疲累、而心情卻平靜得很的狀態下,今天把行李收拾得八八九九,四個大行箱,與剛來的時候一樣。十個月就這樣飛過。天氣炎炎,亦與最初一樣。想起來,冬天走了後,春天依然寒意襲人,一晃眼,夏日已至,沒有緩衝期,說來便來,二、三十度的氣溫,赤熱的太陽,吃不消。

寒冬與盛夏猶如黑白分明,容不下半絲曖昧﹔也如藍天一樣,藍就是藍,不帶半絲古怪的煙霞。捱過今年連本地人都說受不了的冬天,細細回味,如此簡單直接、清脆俐落、四季分明的天氣,或許正是新英倫可愛之處。

2011年5月23日 星期一

點解警察咁得閒?

初來埗到劍橋市,很快便發現一個有趣現象,我們家附近有一間博物館,正在拆卸中,地盤大門外,總有兩位警察叔叔把守。他們大多時候都是無所事事,看似在當,但實際沒有甚麼工作,偶然有泥頭車出出入入,他們會幫幫忙指揮交通,截停馬路上的汽車,讓泥頭車進出。這些工作,在香港往往都是由地盤工人搞掂,何來勞煩除暴安良的警察?

地盤出口靠近一條短短的單向街,有時會封閉起來,禁止車輛使用。本來為了配合地盤工作,也並無不可。可問題是,單向街的另一端,既豎起封路告示,也放了路障,禁止車輛駛入,但居然還有兩名警察朝九晚五看守著路口。

也就是說,一個地盤,動用了四名警察的警力去維持交通秩序。本來就生活平淡如水的劍橋,交通疏疏落落,可想而知這幾位警察叔叔有多閒。

更莫名其妙的是,偶然有掘路工程,都有警員把守。千萬別誤會是甚麼大型掘路,其實只是掘一個好像香港路邊渠蓋大小的洞。有時候,甚至只是在大廈外牆燒桿,例如掛一個招牌,警員會站在警車旁邊,看著工人開工。

大半年來對這番奇景滿是問號,是警隊人手過剩?麻省政府有錢無掟使?但明明正在鬧財赤,為何如此浪費警力?

一對美國夫婦終於解開迷團。上星期我們在Maine,住在一對退休記者夫婦家中,向他們請教到底為何警察有這樣的閒功夫去管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解釋說,原來警察退休金的計算基準,是按照最後幾年的人工來釐定,超時工作愈多,退休金便愈高,所以才會平白無事也找事做,增加工作量。

一切都是錢作怪。不過,為何這裡的傳媒、議員對這荒謬的現象視而不見?